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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大珠小珠落玉盘》

1. 第 1 章

《大珠小珠落玉盘》小说免费阅读

雨水顺着“流水行云”的金字匾额往下淌,那乾隆年间的题字在雨幕中依然泛着威严的光。江心月机械地重复着泡茶的动作,每一个布都精准到位,像是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。

江心月跪坐在黄花梨茶台前,手腕悬着铜壶,滚水划出精确的弧线注入永乐青瓷——这是祖传的“流云十八式”,乾隆爷当年夸过“江家注水如行云”。

“心月,手腕再抬高一点。”父亲江明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‘流云十八式’讲究'三起三落',你这样太随意了。”他身上的云纹唐装袖口绣着暗龙,那是御茶房总领后裔才被允许使用的纹样。

江心月的手腕僵在半空,茶叶在热水中缓缓舒展。她没有回头,只是微微调整了姿势。“知道了,爸。”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。

茶室里还有其他几位客人,都是慕名而来的老茶客。他们围坐在红木茶桌旁,目光不时瞟向正在泡茶的江心月,眼中满是赞赏。

“江师傅,您女儿的手法越来越精湛了,不愧是尚茶正的传人啊。”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赞叹道。

江明远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,“心月从小就在茶堆里长大,五岁就能分辨出不同季节的茶叶,十岁已经掌握了基本炒制技术。”

江心月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,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,留下一片红痕。她没有出声,继续完成剩下的步骤。

“大学四年在南京农业大学茶学专业深造,现在回来接手家业正是时候。”江明远继续说道,仿佛在讲述一个早已写好的剧本。

茶终于泡好了,江心月将茶盏一一奉上。她的动作优雅得体,嘴角挂着标准的微笑,只有近距离才能看到她眼中那片死寂。

“谢谢江小姐。”客人们接过茶盏,细细品味。“这茶汤色清澈,香气高雅,入口回甘,真是好茶!”

江心月微微颔首,转身走向茶室后间。门一关上,她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,肩膀垮了下来。她靠在墙上,深深吸了一口气,仿佛刚才的表演耗尽了所有力气。

后间是茶叶储存和初步加工的地方,架子上整齐排列着各种茶叶罐,墙上挂着历代尚茶正传人的照片。

江心月的目光扫过那些严肃的面孔,最后停留在自己的大学毕业照上,那是唯一一张她笑着的照片。

“心月,别偷懒,前厅的茶该换了。”母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。

“马上来。”江心月应了一声,迅速调整表情,重新端起茶盘走出后间。

雨越下越大,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。茶客们陆续离开,最后一位客人走时已是晚上八点多。

“今天表现不错,”江明远一边清点茶具一边说,“不过第三泡的水温还是偏高,明天注意。”

江心月默默收拾着茶具,手指在紫砂壶边缘无意识地摩挲着。她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,大学同学群里正在讨论新开的网红奶茶店。她瞥见屏幕上跳出的抹茶奶盖图片,突然停下动作。

“爸,我有个想法。”她转身时碰倒了茶则,金属器具在楠木茶盘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。

江明远皱眉捡起茶则,“毛手毛脚的,像什么样子。”

“现在年轻人都不爱喝传统茶了。”江心月直接抽出纸巾擦掉洒落的茶叶,“我是说,我们可以保留传统茶道,同时卖些年轻人喜欢的奶茶。”

“你想在尚茶正卖那种糖水?”江明远的声音像突然降温的茶汤,“你知道一杯奶茶里有多少添加剂吗?”

“我们可以做健康版的!”江心月拉开抽屉,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企划书,“用自家茶园的真茶底,鲜牛奶代替奶精,保证品质...”

“品质?”江明远冷笑一声,一掌把企划书拍在茶台上,“往茶里加奶加糖,这叫糟蹋!”

“现在的孩子连茶叶该是什么香味都不知道!他们只觉得这是老人味!是过期货!”江心月忽然提高音量。

“那也不能糟蹋茶道!”江明远抓起茶巾重重擦拭茶海,“尚茶正的规矩——茶不过三冲,器不逾百年,方不改一字!”

江心月突然抄起茶台上的紫砂壶:“那这是什么?顾景舟大师的作品还不到百年吧?”她手指摩挲壶底“景舟”印款,“祖宗用瓷壶的时候,不也破了'器不逾百年'的规矩?”

江明远脸色变得像陈年普洱般晦暗:“你...你竟敢妄议祖训...”

“我不是在议祖训!”江心月从柜子里拽出泛黄的《御茶房实录》,纸页哗啦翻到某处,“乾隆三十五年记载,尚茶正江云章改进团茶制法,当时多少人骂他背祖忘宗?可现在呢?”她指甲掐着那段文字,“要不是祖宗敢变通,尚茶正早跟着前朝一起亡了!”

“文化死了还谈什么传承!我是说需要改变!”江心月踢开脚边的蒲团,“我们可以保留传统茶室,隔出半边做新式茶饮。就像苏州博物馆,老房子接上新玻璃...”

“那是贝聿铭大师的手笔!”江明远突然暴喝,惊得窗外麻雀扑棱棱飞走,“你当这是过家家?今天加奶茶明天加咖啡?祖宗定的'茶有真香不假外物'都喂狗了?”

“老祖宗喝过冰箱冷藏的茶吗?用过电磁炉烧水吗?”江心月一把拉开冰柜门,“时代在变,我们不变就是等死!”

江心月把调研报告拍在桌上,“对面商场奶茶店一天卖三百杯,我们呢?三杯?”

“尚茶正从来不以量取胜。”江明远抓起报告扫了一眼,随手扔进废纸篓,“乾隆爷赏的匾额还挂着呢,你就这么作践?”

“那块匾都快被灰尘埋了!”江心月突然冲到门口,指着街上匆匆躲雨的行人,“您看看,有人往我们这儿看一眼吗?”

“不需要那些不懂茶的人!”江明远猛地站起来,唐装下摆带翻了茶壶,“尚茶正的茶,是给知音品的。”

“知音?”江心月突然笑了,从柜台里抽出客户登记本,“王老爷子上个月走了,李教授搬去养老院了,剩下这些...”她哗啦啦翻着几乎空白的本子,“有一个比我年轻的吗?”

雨声突然变大,茶室里的空气像凝固了一样。江明远慢慢坐回太师椅,声音突然沙哑:“所以,你觉得尚茶正该关门了?”

“我是说该改变了!”江心月蹲下来,与父亲平视,“我们可以在保留传统的同时...”

“没有同时!”江明远突然拍案而起,“要么守祖宗规矩,要么去卖你的奶茶!”

泛黄的纸张散落一地,露出里面清一色的“龙井”“普洱”手写字样。江明远弯腰去捡,后颈凸起的骨节在唐装领口格外明显。

“爸...”江心月看见他发间银丝,语气突然软了,“我不是要抛弃传统,是想让它活下去...”

“用奶茶活下去?”江明远直起身,手里攥着皱巴巴的点单纸,“当年日本人都没让尚茶正改配方,现在你要向香精色素投降?”

江明远用力捏着点单纸,指尖开始泛白,“尚茶正三百年的传承,不能毁在你这一代!”

“三百年的传承与我何干?”江心月的眼眶红了,“从小到大,我没有一天是为自己活的!每天就是学茶、练茶、背茶经!你们有没有问过我想要什么?”

江明远愣住了,似乎没想到女儿会这样顶撞他。片刻后,他沉下声音:“心月,你是尚茶正的女儿,这是你的命。”

“命?”江心月的声音颤抖着,“那我的梦想呢?我的选择呢?就因为生在江家,我就必须放弃一切吗?”

“你太不懂事了!”江明远怒斥道,“茶道是我们江家的根,是我们的骄傲!你看看外面多少人羡慕你能继承这样的家业!”

“我不稀罕!”江心月终于爆发了,“我讨厌茶!讨厌每天重复同样的动作!讨厌你们强加给我的一切!”

这句话像一把利剑刺进江明远的心脏。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,“你...你说什么?”

江心月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,但已经无法收回。她深吸一口气,“我说,我讨厌茶道。从小到大,我从来没有喜欢过。”

雨声更大了,敲打着屋顶和窗户,仿佛在为这场冲突伴奏。江明远的手微微发抖,他缓缓坐下,像是突然老了十岁。

“你走吧。”他最终说道,声音低沉而疲惫,“既然你这么讨厌江家的一切,那就走吧。别再回来了。”

江心月站在原地,泪水在眼眶中打转。她没想到父亲会这样说,一时不知如何回应。

“我给了你生命,给了你最好的教育,把你培养成尚茶正的传人。”江明远继续说,眼睛盯着桌面,“如果你觉得这些都是负担,那就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吧。”

江心月张了张嘴,想说些什么,但最终什么也没说。她转身走向门口,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。

“心月!”母亲从里屋冲出来,脸上满是惊慌,“这么晚了,你要去哪?外面雨这么大!”

“让她走!”江明远厉声道,“既然她这么不喜欢这个家,就让她自己去闯!”

江心月没有回头,径直推开了茶室的门。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,但她毫不在意,大步走进雨夜中。

“心月!回来!”母亲的声音在身后呼喊,但很快被雨声淹没。

街道上空无一人,路灯在雨中形成模糊的光晕。江心月漫无目的地走着,泪水混合着雨水流下面颊。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,只是想逃离那个充满茶香却令她窒息的地方。

一辆汽车从远处驶来,车灯在雨幕中形成两道明亮的光柱。江心月恍惚中走到马路中央,刺眼的灯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。

急促的刹车声划破夜空,然后是沉闷的撞击声。

江心月感到一阵剧痛,然后世界开始旋转。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,她仿佛闻到了淡淡的茶香,那是童年时父亲泡给她的第一杯茶的味道。

————

江心月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。

“死丫头,太阳晒屁股了还装死!”尖锐的女声刺入耳膜。

冰冷的水顺着发丝流进衣领,江心月猛地打了个寒颤,睁开眼看到一张涂着厚厚脂粉的妇人面孔。那妇人约莫四十岁上下,头戴铜簪,身着褐色粗布衣裙,正叉腰瞪着她。

“刘、刘管事?”江心月下意识脱口而出,随即愣住了——她根本不认识这个妇人,却莫名知道她的名字。

“装什么糊涂!”刘管事一把揪住她的耳朵,手把一张黄褐色的契纸拍在柴堆上,“睁大你的狗眼瞧瞧!今儿初七,赵会长等着收账呢!连本带利十二贯钱,少一个子儿——”

她阴笑一声,“城南窑子的鸨母可早惦记着你呢!”

耳朵火辣辣的疼让江心月彻底清醒过来。她环顾四周,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木板上,身下是散发着霉味的稻草垫。狭小的房间里还挤着另外三个铺位,墙角堆着几个破旧的木盆。

这不是她的公寓!她明明记得昨晚父亲在茶室吵架,回家路上被一辆闯红灯的汽车......

“穿越了?”江心月低头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和身上灰扑扑的粗布衣裙,心跳如鼓。

“三娘子贵人多忘事?”刘管事一脚踢翻墙角的陶罐,黑乎乎的茶渣撒了一地,“去年你娘病得只剩一口气,可是赵会长发善心,提前支了你半年的工钱!怎么,如今想赖账?”

江心月抓起那张纸,指尖触到一团模糊的红指印。借据上的字歪歪扭扭,像是用烧火棍蘸了墨汁写的:“江三娘借茶行公会六贯钱,若逾期不还,自愿签十年工契抵债。”

江心月脑子里闪过原主的记忆——瘦成一把骨头的江母躺在破席上咳血,赵会长假惺惺递过来一包铜钱,转头就让刘管事按着原主画了押。

“这个月的工钱……能不能先抵些利息?”她小声试探。

“工钱?”刘管事突然揪住她衣领,酸臭的口气喷在她脸上,“你当赵家是开粥棚的?预支的银子早扣光了!”

她被拽得踉跄两步,后腰狠狠撞上柴堆,疼得眼前发黑。

“今日若还不上钱——”刘管事甩开手往门外走,布鞋碾过满地茶渣,阴恻恻地笑,“等着给那些船工唱曲儿吧!”

待骂骂咧咧的脚步声远去,江心月慌忙爬起来,在墙角水盆的倒影中看到一张陌生的脸——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,面色蜡黄,唯有一双杏眼明亮有神。

记忆如潮水般涌入——这是宁朝永安城,她是云来茶馆新买的烧火丫鬟,因笨手笨脚一直被安排在厨房打杂。原主也叫江心月,昨夜因打碎一套茶具被罚跪到半夜,饥寒交迫中没了气息......

“有意思。”江心月揉了揉太阳穴,“五百两黄金...”她喃喃自语,突然笑出了声,“我连五十文都拿不出来。”

她慢慢站起身,目光落在地上的茶渣上。在现代,她最擅长的就是用次等茶叶做奶茶。拾起一撮茶渣捻了捻,嘴角微微上扬。

“欠债还钱,天经地义。”她拍拍衣裙上的茶渣,“不过还钱的方式...得我说了算。”

“三娘子发什么呆?”小草抱着柴火进来,“赵会长要的龙凤团茶还没备好呢。”

江心月看着柜子里发霉的茶饼,突然问:“这些坏了的茶叶,通常怎么处理?”

“倒掉呗。”小草撇撇嘴,“上个月李管事倒夜香时偷藏了两块,被发现了差点打断腿。”

江心月的心砰砰直跳。她悄悄抓了把霉茶藏进袖子里,又顺手拿了小半罐蜂蜜——这是昨天赵会长赏给管事的,还剩个底儿。

刘管事再次来找麻烦时,她已在后院劈完三垛柴。三垛柴火整整齐齐码在墙角,斧刃在日头下泛着冷光。

整天就想着怎么解决还款一事,还真让她找到了破解之法。

“哟,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”刘管事吐掉嘴里的瓜子壳,眯眼打量她,“这么勤快,莫不是想着早点还债?”

江心月擦了把汗,顺手把斧头往木桩上一钉,“咚”的一声闷响:“嬷嬷说笑了,我这不是怕耽误了茶行的生意嘛。”

刘管事冷笑一声,从袖子里掏出账本,“啪”地拍在石磨上:“少在这儿装模作样!今儿要是还不上钱——”

她故意拖长声调,枯瘦的手指戳着账本上那页欠条,“就拿你娘的坟地抵债!”

正在井边打水的几个帮工顿时竖起了耳朵。

江心月余光瞥见几个茶客也放慢了脚步,她心里暗笑,面上却做出惊慌的样子:“这可使不得!《宁律》第三百二十条明令禁止占人坟地,赵会长最是遵纪守法的人,怎么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?”

她声音清亮,引得路过的茶客纷纷侧目。

有个穿绸衫的老爷子直接停住脚,皱眉看向刘管事。

“放屁!”刘管事被瓜子壳呛得直咳嗽,一张老脸涨得通红,“你少在这儿——”

“不好了!”茶博士慌慌张张从西厢跑出来,手里捧着块发黑的茶饼,“刘嬷嬷,西厢的龙凤团茶全发霉了!”

江心月耳朵一动。那茶饼上泛着的可不是霉斑,是她今早偷偷泼上去的木薯浆,晾干后活像长了层白毛。

“什么?!”刘管事顿时顾不上讨债了,提着裙子就准备往西厢跑,“那可是要进贡给知府大人的!”

几个帮工互相使着眼色偷笑。

“会长到——”

随着一声吆喝,赵浩广踩着鹿皮靴大步跨进院子,腰间挂着的茶印铜牌叮叮当当乱响。

他捏起发霉的茶饼,三角眼众人脸上扫来扫去:“谁干的?嗯?”

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。连最爱嚼舌根的帮厨王婆子都缩着脖子往后躲,谁不知道这茶是要进贡给官府的。

“就是她!”刘管事突然从人群里窜出来,狠狠推了江心月一把,“老身亲眼看见她今早在西厢鬼鬼祟祟!”

江心月被推得一个踉跄,顺势跪倒在地。她不慌不忙捧起地上的碎茶:“会长容禀,这不是霉变,是天赐的福气啊!”

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,她快步走到茶炉前,将茶末撒入沸水,“陆羽《茶经》有载,金花菌茶可愈肠疾。”

琥珀色的茶汤在阳光下泛起金光,江心月知道这是现代熟普洱的模样。

“放屁!”赵浩广的玉扳指“当”地磕在茶盏上,“你当老夫是三岁孩童?”

江心月膝行到他跟前,压低声音:“三日前岭南刺史府的采办来店里,说重金求购养生茶。”

她从袖中掏出誊写的纸条,“您看,刺史夫人久痢不愈,正需要这样的金花菌茶。”

赵浩广眯起眼睛:“今早刘管事找你要债了?”

“刘管事让三娘时刻记得会长的恩情。”江心月突然声音哽咽,“去年要不是会长开恩预支工钱,我娘连口薄棺都......”说着用袖子抹了抹眼角。

周围顿时响起嗡嗡的议论声。帮工们交头接耳,有个小丫头甚至红了眼眶。

赵浩广敲了敲烟杆:“陈大,算账。”

霞光透过窗纸,把账房映得通红。

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了小半个时辰,江心月就直勾勾地盯着陈大手里的算盘小半个时辰。

在最后一枚算珠“哒”地落位后,陈大俯身在赵浩广的耳边低语了几句。

“利钱免了,本金照旧。”赵浩广把契书往桌上一拍。

江心月闻言松了一口气,今日这一关总算是过了。

“谢会长开恩!”江心月深深拜下去,眼角余光却瞥见账本夹页里露出一角靛蓝色。

那分明是伙计们被克扣的工钱记录,密密麻麻写着“张三五贯”“李四三贯”......

回柴房的青石板路上,江心月正低头盘算着如何改良茶渣配方,忽然被人拽住了袖子。

“三娘!”一个圆脸姑娘气鼓鼓地挡在她面前,“我在这儿等了你半个时辰,你怎么看都不看我一眼?”说着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,“喏,刚出锅的芝麻饼。”

江心月愣住了。这姑娘约莫十五六岁,杏眼圆脸,扎着两个小髻,看着莫名眼熟。油纸包热乎乎的,边缘沾着茶渍,捏起来酥脆作响。

“三娘,你咋知道刺史家要买药茶?”呆姑娘凑过来,呼出的热气弄得她耳朵发痒,“难不成你会算命?”

江心月这才反应过来——这是原主的好友呆六娘。她抿嘴一笑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油纸包上的茶渍。那所谓的刺史府文书,不过是她用灶灰掺水伪造的,今早特意蹭上茶汤做旧。

这法子糊弄得了一时,可等赵会长真去打听......

“哎哟!”呆六娘突然拍了下脑门,“原来你昨儿跟我要《茶经》是为这个!”她眼睛亮得惊人,“能帮上忙就好。”

江心月心头蓦地一暖。穿越以来,这是第一个对她露出真心笑容的人。她忽然想起原主记忆里,有次饿得发昏,就是这个姑娘偷偷塞来块热馍,还说是自己买多了。

江心月突然抓住她的手:“六娘,你说......要是有人要五百两黄金才肯放你回家,你会怎么办?”

“啊?”呆六娘被她问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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